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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当郎中自温陵寄诗叙旧游之感奉酬 北宋 · 沈遘
五言律诗 押尤韵
少小温陵客,于今记昔游。
故人情最厚,嘉句远相求。
胜事成陈迹,流年换白头。
僧坊屡题壁,知有旧痕不。
五言送许当通判泉州 北宋 · 沈遘
押尤韵
我昔温陵行,始初得许侯。
温陵故佳胜,况从吉士游。
日月虽无几,所乐良绸缪。
归来十载间,再见朝王州。
故人重相遇,尊酒更劝酬。
欢意我已衰,壮心君益遒。
君颜反更少,我但未白头。
乃知中都劳,岂若江湖优。
嗟哉石渠客,有似鱼被钩。
何不断去之,未知所从流。
羡君翩然归,春风帆画舟。
锦衣乡治中,弩矢驱道周。
旧庐何光辉,高堂荐甘羞。
仕者固应尔,自馀信悠悠。
送君喜宁已,顾我愧莫收。
幸君谢友朋(四库本作朋友),我志无所求。
赦用人理叙事诏 北宋 · 宋徽宗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五八二、《宋会要辑稿》职官七六之二九(第五册第四一一○页)
一期、再期合赦用人,并许叙用;三期以上合赦用人,并与理当二期。诏应合叙用人,自责降已及一年,理为非次赦恩,许当三期与叙。
乞立行者名次状 南宋 · 释慧灯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六○、民国《江苏通志稿》金石一四
本院系十方禅林,安众行道,祝圣道场。切缘常住基业微薄,素不曾置立行者名次、度僧恩泽,致令行者不能存心遵守规矩,以致□老无成。今堂头和尚祖印募到本县檀越樊璟承事一力备钱,置到诸乡苗田,计得租米贰百硕入本院,并本院元有度僧田五十一硕,共凑贰百五十硕入本院。除送纳官赋外,每岁度僧二员,祝延圣寿。切虑本院系是十方禅院,前后更易住持、知事不一,不体今来山及檀越之意,乱有更改,临期难以分雪,实为利害。向系□□□似此等事,即许当守名次行者等具状径经所属陈理,不以犯上为讳,庶得永远度僧,不致废坏。
善应不触 北宋 · 释正觉
七言绝句 押阳韵
出门云水任茫茫,相应相酬许当行。
一切时无第二念,雪峰于此谢灵光。
文武官告谢事奏(天圣二年正月) 北宋 · 李咨
出处:全宋文卷三二九、《宋会要辑稿》仪制九之三(第二册第一九八九页)
伏见閤门条制,文武官该告谢者,须隔日先申閤门。窃缘在京监左藏库、三粮料、商税、曲院及司录参军、西赤知县并皆告谢。若以侍从近臣,一例隔日关报,实恐有伤国体。欲望自今应大两省以上、三司使、副、知开封府,凡受恩命差遣,并许当日告谢。
徐长孺墓碣(崇宁二年) 北宋 · 黄庭坚
出处:全宋文卷二三三六、《山谷全书·正集》卷三二
徐长孺,姑苏孝友文学之士也。幼少刻苦读书,多见博闻。不肯下首作当时进士语,故数不利于有司。乃刻意作诗,得张籍句法。娶江南高士刘涣凝之之女,亦有贤行。熙宁初,与夫人归宁于南康,不幸病卒于妇氏,年四十矣。有儿曰武,才数岁,刘夫人念儿幼未可归,乃旅殡于南康之僧舍。后十五年,武始能扶其柩归于六合。是时君母彭城太君刘氏春秋高,莫敢议窀穸事。崇宁二年,彭城既合葬于金紫之茔,刘夫人及武乃亦葬君其县之马鞍山。君讳彦伯,长孺字也。父讳执中,尚书屯田郎中,以季子户部侍郎彦孚,赠金紫光禄大夫。金紫初室龙图阁直学士郑公向之女,继室尚书职方郎中刘公立言之女。长孺郑出也,户部刘出也。使武能立长孺门户以葬祭者,皆户部之志也。于是武以户部任为永州司法参军。武有二子,曰望、曰说,孩童而机敏。刘夫人耆老康强,乃谋曰:「汝先人不可以不铭」。故使来乞铭而碣诸墓,则叙而铭之。谨按,徐氏初非姑苏人,唐末避乱,去彭门而家于扬州之六合者,既数世矣,而金紫迁姑苏;虽田宅在姑苏,犹反葬于六合云。铭曰:
生故之艰,不可忍言。无禄无年,有衔下泉。其子其孙,尚迪有造。刻诗墓门,俾来有考。
议乐疏 北宋 · 宋祁
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九、《宋景文集》卷二七、《国朝诸臣奏议》卷九六、《记纂渊海》卷三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臣伏睹右司谏、直集贤院韩琦奏劄子节文:「臣曾将《景祐广乐记》看详,备见实纪李照所造违古之乐,上荐天地宗庙。臣窃闻和岘减定钟律等见今存在,欲乞特降圣旨指挥,下太常寺复用旧乐者」。奉敕:「已差资政殿大学士宋绶等与两制同共详定闻奏」。伏缘臣自景祐元年中,曾蒙差付太常寺,与燕肃等同共磨治钟磐,后来亲见李照重定律度,及相次提举胡瑗别造钟磐,臣于太常乐器,粗知本末,茍有所见,不容隐默,谨用画一如后。
一、李照所造钟磬,当时只是将太府寺布帛尺一面定法改造,比旧乐顿下四律。伏缘李照资性诡僻,辩论专固,莫非出自私意,不循古法。其尺约长王朴尺二寸,其斗法以六百二十黍为一龠,六龠为一合(自古合龠为合,今顿差四合。),十合为一升,十升为一斗,谓之律斗。其秤以一升水之重为一斤(比今太府见用官秤,一斤零十一两),十斤为一秤(今太府以十六斤为一秤。),谓之律秤。又减钟磐十六枚为十二枚(自古经史中无十二枚为一架。)。其钟之形状,并不依典故。声韵遥长,掩遏群乐。又李照自造太竽、大笙,亦充大乐行用,皆惉懘新声,不依古制。及有新降到双凤管,乐工吹之,并不成声。李照虽自称晓达音律,其实与伶官贱工识见无异。遂敢败坏祖宗以来旧乐,使朝廷以不法之器,荐见天地祖宗,四海传闻,莫不窃议。只如照所定黄钟之管,乃是南吕倍声。旧黄钟九寸正声,却降在太蔟、夹钟之间。其太蔟商声,君声君位也。今君声降在臣位,羽声来处尊宫,三年有馀,于理尤害。天灾人事,不合常理,皆不祥之大也。如此数事,人无愚智,所共明知。陛下况深达律吕,可以断自圣虑,便从改正。应于李照曾奏请添损并违今背古者,乞如韩琦所奏,一切皆令停罢,尽复祖宗旧制。
一、太常寺旧乐,本自唐昭宗时雅乐亡散,器无孑遗。寻有博士商盈孙,参约典故,更造钟磐。其后五代相传,习而不改。至周时王朴重定尺度,略加添正。太祖朝又诏和岘以景表尺,重加磨治,稍令声下。昨缘景祐二年,燕肃始乞修正乐器。其时只得王朴律准,又无王朴所定律尺律管,参验音韵。而燕肃只据律准与钟磐见声,按定高下。即是此太常旧乐,比王朴时已自不同。况和岘减定后,又经真宗朝景德中李宗谔一次修饰,至燕肃,凡经三度磨铝。然俱不先立尺度律管,所以后来无处根正法度音律。然其旧器传自唐末,祖宗三圣无人轻议,用之荐享八十馀年。虽非的然如舜《韶》、周《武》,法度明备,要之沿袭本末,实与典礼最近,非同李照率意诡妄,制作不经。今若陛下且以考旧典差近法度,即乞先取景表尺裁铸律管,以按王朴律,然后和岘当时所定声律高下,确然可见。况旧钟尚有七百馀枚,系本寺收管,略加磨铝,令与声律相协。所有旧磬,为照定乐时尽底界截破坏,无见存者。若且将李照所定石磬,自太蔟以下,刻磨长短,亦与旧乐黄钟以下髣髴相近;及将本寺磬朴二百馀片,相兼添补,亦可谐合音律,与钟粗得三县,即可于将来南郊大礼前一时了毕。不过数月,便可见功。其馀丝竹诸器,只是移正声调,便成雅乐。况礼乐之本,出自天子。今陛下天纵睿圣,通知音律,复古顺道,何所致疑?伏乞即下有司,速令修复,以旌善述之美。
一、景祐三年,诏令臣监领胡瑗铸造钟磬一架。臣伏见胡瑗晓算法,能将先儒所说黄钟管内八百一十分为方分算法并与郑康成《周礼注》及班固《律历志》古法相合。自隋唐以来,诸儒辨论黄钟一龠之法,皆不及瑗。相次于杂物库请铜铸之时,忽于杂铜内得古钟三枚,即不知甚年,及是何州府纳到。臣与故翰林侍读学士冯元即时验认。其钟古质精妙,项镈皆有廉隅。上有三十六乳,馀外瑑云气为饰。其两栾之制如铃不圆,正与《周礼》所说形制相符。一钟破损,二钟尚可叩击。遂子细洗涤,于钟上有篆文两行。其篆亦字体古简,推本其文,不是近代所造,乃是汉魏间所用者。其文曰:「越作朕皇祖文考宝和钟,越思万年子子孙孙永宝用享」。凡二十二字。臣与冯元商量,此既古器,又合经典(除三十六乳与郑康成说小异。康成以为钟每面三十六乳,即一钟合七十二乳。)。遂画图样进呈后,一面勒令胡瑗悉依古钟形状制造新钟,成一十六枚。其胡瑗所定律尺律管,比王朴钟只下半律,钟磬甚得谐韵。其时不曾许当面进呈,遂只送太常寺收系,即目见在。后来又蒙别差官详定李照、胡瑗等律尺管,其时议者皆云,胡瑗实龠之黍,或有大小不同,以为未尽合古,遂抑而不行。至于八百一十分之法,则尽以为然,无有非者。臣以为胡瑗之尺,黍虽有长短大小之差,未尽合古,然比旧乐又近法度。如更使诸儒略加论讨,庶可施行而合雅正矣。臣又窃尝谓陛下用心详定雅乐之日,获此古钟,乃是瑞应。因此若便定律石律管,使诸儒极意论难,从其长者,定为尺法,然后作钟石以声之,有何不可?而前来议者,固执李照不法之器,以为此乐已经郊祀天地,不可轻改,更候有知音者,然后改之。且祖宗旧乐,相传八十馀年,经真宗东封西祀,一旦为李照狂妄率然败坏,却无轻改之惮。今欲依据经典,裁正律度,反以为更候知音。假如今世遂无知音,则是李照不经之器,便传后代,取笑千载,此亦陛下昭然可判议者之大谬也。臣以为陛下既自明律度,不须更以知音为言。夫知音自古难得,非独今也。若世无夔、牙,则且当以法度自据。虽有清浊高下,其失不远。故臣愿陛下只将胡瑗八百一十分之法,诏取上党秬黍,择其中者,差一二精力宫官,及左右一二信臣,于宫中重加校定。陛下因以馀暇,亲临制决。黍定求寸,寸定求尺,尺定则律、度、量、衡四物皆正矣。然后依古法,将新尺试以推步,晷景若合,此一不谬也。试以新管埋地候气,气候若应,此二不谬也。然后可以遂颁天下,明告以律度量衡之法,因之修定雅乐,诏当今稍知音律经术者,同加讨论,事无不齐。然此一事,虽非朝夕急政,陛下能以万几之暇,虑而定之,亦千载不刊之美也。其有先获古钟,恐禁中忘记当时进呈图样,今再画到一本,随状进呈。
右,谨具如前。臣以儒史为业,合为文辞敷启。又缘臣久在病假,既不获乞上殿面奏,今来事涉辩论,不敢修饰文语,贵要畅尽事理,是敢直说本末。谨具状奏闻,伏候敕旨。
约束榜 南宋 · 朱熹
出处:全宋文卷五四六○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一○○、嘉庆《湖南通志》卷一八五、《南岳志》卷一一 创作地点:湖南省长沙市
一、契勘诸县民讼人户自合从条次第经陈,其公事各有条限,民户越诉,亦有断罪刑名。往往县道不能结绝,遂至留滞,引惹词诉。兼又有人不候本县照限追会圆备予决,便即先行经州,紊烦官府。今立限约束,自截日为始,应诸县有人户已诉未获,盗贼限一月,斗殴折伤、连保辜通五十日,婚田之类限两月,须管结绝。行下诸县遵从外,如尚有似此民讼,亦照今来日限予决。若县道违期不行结绝,方许人户赴州陈诉。切待先追承行人勘断,再立限驱催。其县道又不了绝,致人户再有词诉,定追押录科断外,今仰民户经由书铺依式书状,仍于状内分明声说的于某年月日经县陈诉,已经几日,本县不结绝,以凭行遣。如不明注经县月日,或不候限满,妄称已过所立日限陈述,致追承行人到州,见得元经月日未及,其人户连书铺并行收坐,仍毁劈书铺名印。若经本州一月未满,状词亦不许再行。
一、官人、进士、僧道、公人(谓诉己事,无以次人听自陈。)听亲书状,自馀民户并各就书铺写状投陈。如书铺不写本情,或非理邀阻,许当厅执覆。
一、状词并直述事情,不得繁词带论二事,仍言词不得过二百字。一名不得听两状,并大字依式真谨书写。如有干照契据并未尽因依,听录白连粘状前。
一、如告论不干己事,写状书铺与民户一等科罪。
一、民户词诉不应为状首人,自不当出名。其应为状首人,并要正身。如实有事故,得用以次人,仍声说因依,年月若干,有无疾荫,妇人有无疾荫娠孕,于前从实开具。或有罪应科决,临时妄行供说,先契勘元写状书铺。
一、书铺如敢违犯本州约束,或与人户写状不用印子,便令经陈,紊烦官司,除科罪外,并追毁所给印子。
一、人户陈状,本州给印子,面付茶食人开雕,并经茶食人保识,方听下状,以备追呼。若人户理涉虚妄,其犯人并书铺茶食人一例科罪。
一、契勘人户多有不问事节紧慢,不候行押词状日分,辄行拦轿下状,或投白纸。今立约束,拦轿状词并不受接。并所投白纸,止是理诉婚田债负,即非紧切利害事件,亦非贫窭、鳏寡孤独无告之人,显无忌惮,紊烦官府。自今后,除贫窭、老病、幼小、寡妇或被劫盗并斗殴杀伤,事干人命,初词许于放词状日投白纸外,自馀理诉婚田债负或一时互争等事,人户须管经由书铺依式书状,听引状日分陈理。如有似此违约束之人,定当重行断罪。
一、引押状词日分,预批历请台判轮委职官一员或两员,就大厅侧畔用朱划号数,监用朱批事因。
一、引押词状,除初经州状外,其有事祖状并各令案吏贴择出案祖,用朱批出紧要情由,元词月日,作如何施行,某处已未结绝事因,请判。
一、本州鼓角楼所有牌二面,内东畔一面系军州官下马牌,西面系人户词讼牌。蒙安抚到任,移西畔词讼牌于东,自新开雕屈牌一面,安在词讼牌之上,差使臣一员监当。并置历一道,付监管官。如有投牌之人,抄上姓名,押赴使府出头,取候台旨施行。其牌黑漆雕字,具说有实负屈、紧急事件之人,仰于此牌下跂立,仰监牌使臣即时收领出头,切待施行。如敢将闲慢事件,不候引状日分,妄作紧急坐牌,定行勘断。
一、有日逐诸杂申并省符公牒文字,并置簿子,划隔眼拘管,遇夜销。逐旬委官点号。
一、照得日逐所受入匣追索人案文字,置外引开牌时刻,责铺兵依限走传。如违限,委官先追押录重断。
一、类状名色:官吏受财枉法,将吏侵尅役使杀人,行劫杀略,奸盗聚众斗打或抵拒官司,豪家大姓侵扰占夺细民田业,奸污妇女,斗打见血,官员、士人、公人、军人、僧道执状,已上当使厅引押。诉婚田地、诉分析、诉债负、斗打不见血、差役陂塘,已上都厅引押。
一、引押:词状元系双日引押,公事元系只日,蒙安抚到任,以只日引押词状,双日引押公事。
一、状式:某县某乡某里姓名;年几岁,有无疾荫,合为状首,堪任杖责,系第几状;所诉某事,合经潭州;即不是代名虚妄,无理越诉,或隐匿前状。如违,甘伏断罪号令。右某(入事明注年月,指涉某人某事尽实,限二百字。)须至具状披陈,伏候判府安抚修撰特赐台旨。
一、照对每月长沙等一十二县合解有无定额月桩等钱,从本司印格目书填钱物,监辖典吏桩办。限次月各分日限申解,赴州交纳。近准安抚修撰侍讲到任措置,逐月轮委佐官坐押。内长沙、善化县轮县丞、主簿、县尉,并外十县轮县丞、主簿、监当官一员,监辖典押、承行人各一名拘桩,并限次月初十日到州。其钱须要所委官同典吏躬亲坐押赴州。如解足,典押免行。到州不足,断讫,典吏就州监催。或钱违限不到,即追本县桩钱典吏及拘押钱官下承行厅子,并行勘断施行。
一、项照应州场日逐受纳绍熙五年夏税钱将入中限,未据人户赍纳,窃恐有误装纲支用。检准令节文,诸税租入中限,听追户头或以次家人科较,品官之家追干人。今晓示人户,及早尽数赴州送纳。如违,定当从条点追,赴州科较,监纳施行。
一、项照应湘潭、衡山、湘乡、浏阳、攸县五县拖欠绍熙四年秋税,遂将钱差官下县受纳。近缘天时亢旱,祈祷未应,恐人户艰于送纳,已自七月初五日帖所委官回州取禀,候小熟日,却去开场受纳去讫。窃虑乡民未能遍知,仍前追扰,合行晓谕。今印小榜下县乡村晓谕人户,各宜安心车水,灌溉田亩,准备合纳税钱。候得雨水熟日,依旧差官到彼开场,即行送纳。各令知委。
一、项照对税务日逐收到牙客人合纳河市税钱,并不尽数拘解。窃虑本务合干人作弊,收钱隐瞒入己,合行约束。使司今置板榜务门,粘贴本务日逐申收到牙客人钱数,晓示通知。如本务收税钱多,申到数少不同,隐瞒官钱入己,许牙客人具状告首。若客人税物多,供申少,亦许同伴人陈首。切待追人送狱根勘,依条断罪,追赏钱五十贯文。各令知委。
一、访闻诸司案及仓场、库务、诸官厅下擅自存留曾经断罢及私名之人在逐处抄写文字,合行约束。今立赏钱一百贯文府衙门,许人指实陈告。切待追究,将犯人重断。每名追赏钱一百贯文。其本处存留人,一例断罪施行。
一、照对诸县弓手、土军系专一教阅,以备弹压捕盗,本州已节次督责巡尉,依时教阅,务要武艺精熟。仍月具所教人数、姓名、升加武艺帐状申州,以凭逐月三分点一,赴州按教。行下诸县并各县巡尉,各仰速便先行声说弓手、土军姓名、年甲、所习武艺文籍供申,仍于籍内便将弓兵分作三番,自今年七月十九日为始,先要第一番所发弓手齐集到州按教。须是向后月十九日以前解发到州,应期诸县合教。
一、契勘诸军武艺最是弓弩可用,近下诸县点唤弓手、土军赴州按教,据各处具到帐籍,多是将不会武艺之人装作鎗牌手名色解发,委是有误缓急使唤。行下诸县巡尉,各日下尽将所管弓手、土军并令专习弓弩,务要捉亲,射射精绝,听候点唤,赴州按教。仍令兼习叉鎗、小牌诸般武艺,不得私役弓兵,妨废教阅。
一、据客人赵坚等状,窃见民间行使砂毛钱、铁钱。朝廷累降指挥,明立法禁,非不严切。今牙铺户不遵约束,依前夹杂砂钱行使,致得客人坠败财本。乞降赏榜于管下浏阳、湘潭、醴陵、衡山并下摄槠州等处约束。使司已立赏钱五十贯文,印给小榜,发下长沙等一十二县下张挂晓示外,仍出榜都市并浏阳、湘潭、醴陵、衡山县及下摄槠州等处,张挂晓谕。如有前项违犯之人,许诸色人告捉赴官,将犯人送狱,从条勘断,追给上件赏钱施行。
一、契勘诸厢收领公事多是在厢经日不行申解,却令两辞和对,更不申官,委是有违条法。遂符行下诸厢兵官,自今后应有公事,即时具状申解,赴府出头,不得隔宿及妄作休和申州。如违,将当行人重断,厢官别有施行。
一、契勘本州累次出榜,立赏钱三十贯文,禁止百姓及军人赌博。仍拆毁匮坊,并告报诸营寨厢官,及遍牒在城诸官厅常切觉察,钤束非不严切。今来尚有不畏公法之人,依前开匮坊,停止军兵百姓,公然赌博,全无忌惮。厢巡容纵,兵官亦不钤束,深属不便。出榜都市晓示,如有前项违犯之人,诸色人告捉,押赴使府出头,切待将犯人断罪,军人次第问当,各追上件赏钱与告人充赏。若诸厢、诸厅、诸营寨合干人依前容纵,定一例追断施行。
一、照应近来委送官员看详审覆公事文字,其间多有引用繁文。除看详公案文状已有状式晓谕外,今再立委官审覆申到公事式样,请只就元状内用小帖子节略事意,看详所断,指定当否,今欲如何施行。大抵直说事理,不须繁文。其状内紧切事理,别用小贴子摽说。
小帖子式:节略状内紧切事理(云云),某官(云云),某今窃详(云云),某官所断,已得允当(或云未得允当。),已开具出榜客位讫。
一、访闻街市逐时有不逞之徒,与军兵欺压善良,毁打百姓,生事作闹。出榜都市,张挂晓示,如有前项违犯之人,断罪监纳,先下拳钱五贯文,每五日一限,纳钱三百文入官。内军兵押下所属,次第问当。
一、今后遍下诸县诸官,用符,签厅请判押,检职官连衔书押行下。专下逐县逐官,用帖,如常式。仍先行下诸县照会。
一、词状当日职官分类呈押(具式呈)。
一、词状、帖、牒下外诸县者,索案除程一日,追人除程两日。五人以上,去县百里以上者,除程三日。案官凿定日限,案吏朱批某月某日限满。申展者,都厅先次类聚呈押。一日者不展,两日者许一展,三日者许再展。再展而不到者,都厅指定帖某巡尉差人追呼,呈押行下。
一、在城差人监追公事,各置印龊。紧限不展,次紧限许一展。再展而不到者,讯承差人。长限日展并签厅批凿,不再呈押。内长限每三展一押(长限如监医之类。)。
一、当限文字并午牌以前到,午后即是违限,不得收接。如违申举。
一、符牌申状到事,有常式事,如盗贼发露当催捕,判回申当催申,抄劄口词、检验尸首当差官,及官员陈乞批书之类,并即时押讫,送所属案分行遣,请判行下。如无施行事,类聚判照有祖,及施行者未到,即签厅拟呈。
一、签厅告报诸县诸官厅,大字书写文状,须如中指面大。即拟贴述大概,却于状内抹出紧要情节,便见曲折。不然,又须书写一过,枉费工夫。
一、三狱直日,开拆司先次呈押,馀案抽牌押文字讫退,不得再上。如有未了文字,都吏次早拣牌入筒,取覆抽押(内户刑案事繁,许次早呈押。)。
一、都签厅申四项奉台判,后三项修入见行约束。
一、照对日逐诸案销生事号簿,蒙约束,遇九日销对,窃虑积压。今乞次日委官点对,逐一批销,书绝,乞候九日呈点。
一、照对人户投白纸,止为有紧切事干人命劫盗等。今来受状,不问事理轻重,有白纸三四十纸。访闻皆是书铺邀求,致令投陈,紊烦官司。今乞告示书铺,如是准前邀阻人户,致使府问得投白纸人曾经书铺,不为写状之人,乞赐唤上断治施行。不应受理,即行择退。
一、准台判索案除程一节,追人除程两日,五人以上,在县百里以上者,除程三日,不到,帖巡尉追人。一日者不展,今欲乞再展一限。两日者许一展,今欲再展一限,通三限。三日者许再展,亦通三限。
一、照应近据诸县申到人户理诉婚田债负,皆称目今正是青黄不接之际,告示候务开日施行。使司契勘人户互诉婚田争地,多是有力上户之家占据他人物业,或是迁延,不肯交钱退赎,或是抗拒,不伏赴官理对,只要拖延,衮入务限,使下户被苦,无能结绝。检准律令,诸婚田入务,若先有文案,交相侵夺者,不在此例。况今本州多是禺田,只有早稻,收成之后,农家便自无事,可以出入理对。在田亦少施工未穫之利,自可退业,以还有理之家。诸县争论田地词诉,可以承行理对,不必须候十月。使司已于六月十八日符长沙等一十二县遵守施行讫。
一、照应本州近于七月十七日准登宝位赦书,内一项应官司房廊白地赁钱并放至绍熙四年终。已出榜都市,晓示去讫。今访闻得街市有赁屋居民,却有妄称合从赦书到日之后纳起,致有争竞。州司契勘前项赦书,即无放至绍熙五年正月以后房钱之文。或有屋主自愿饶润,即从其便。若屋主不愿饶润,即其赁屋人自合遵从大赦指挥印还,不得妄有抵负,扇惑生事。使司已于七月二十六日出榜都市晓示讫。
一、契勘本州州学之外复置岳麓书院/(云云,并同前委教授牒。)一、照对本州所管上丁释奠及祭社稷三献官祭服缘制造年深,各并不如法式。今欲别行制造,初献六旒冕,亚献四旒冕,终献无旒冕,及本等衣裳、大带、中单、绶佩、蔽膝、革带、履袜各一副。窃恐只依印本制造,未必尽合礼制,申行在太常寺关借上祭服,每事一件,付进奏官杨思恭,同本州差去客司杨暹就临安府制造,回州行用。
一、伏睹绍熙五年七月七日赦书,内一项五岳四渎、名山大川,历代帝王、忠臣、烈士载于祀典者,委所在长吏精洁致祭。近祀庙处,并禁樵采。如祠庙损坏,令本州支系省钱修葺。谨按《晋书》,南中郎将、湘州刺史、谯国司马王讳承,当王厚作乱之际,兴兵唱义,为国讨贼,功虽不就,志节可嘉。今数百年,未有庙貌。又按《长沙图志》,故通判州军事、赠直龙图阁孟公(讳彦卿。),通判州事、赠直龙图阁赵公(讳民彦。),将官、赠武节大夫刘公(讳玠。),兵官、赠右监门卫将军赵公(讳津之。)皆以绍兴初年,金虏侵犯,或提兵出战,或率众守城,徇国捐躯,忠节显著。本州从来只于南岳行宫设位祭享,祠象不立,无以慰答忠魂,表劝节义。今准前项赦书,合于城隍庙别置一堂,塑像奉安,永远崇奉。其谯王长史虞理、司马虞望、参军韩阶、主簿周崎、邓骞,并是当时协谋起义之人,亦各合行塑像,配神从食。牒州委官讨论,计度塑造。
一、准绍熙五年七月七日赦书,内一项五岳四渎、名山大川,历代帝王、忠臣烈士载于祀典者,委所在长吏精洁致祭,近祠庙处并禁樵牧。如祠庙损坏,令本州支系省钱修葺。州司契勘东晋王厚之乱,湘州刺史谯闵王承起兵讨贼,不克而死。及绍兴初年,金贼犯顺、潭州,通判孟彦卿、赵民彦,将官刘玠,兵官赵津之,皆以忠节没于王事,从前未有庙貌。州司今来遵奉赦书指挥,见行相度创立祠堂,塑造神像。除晋朝冠服别行讨论外,所有孟、赵两通判系赠直龙图阁,刘将官系赠武节大夫,赵兵官系赠右监门卫将军,未委本品朝服合作是何法制?申行在太常寺,仍已差人前去望塑小样,照详典礼,给降制度,以凭制造施行。
一、照应本州管内南岳衡山系国家火德兴隆之地,崇奉之礼,极于严肃,合行封植,以壮形势。近来官司失于守护,致得诸色等人妄行斫伐,林木摧残,土石破碎,无以保国威灵,停滀云气,慰一方瞻仰归依之望,事属不便。契勘其地并属寺观所管,即与民间无相干涉,理宜措置。今帖合同李修职躬亲前去体究相度,勒本县巡尉责本寺观主首摽识签押,除深山人所不见之处,许令依旧开垦种植外,其山面瞻望所及,即不得似前更行斫伐开垦。向后逐年深冬,即令寺观各随界分,多取小木,连本栽培,以时浇灌,务令青活,庶几数年之后,山势崇深,永为福地。并帖巡尉,仰详前项事理,须管同合同李修职前去体究相度,逐一准此施行。及出榜岳山寺张挂,约束诸色等人不得依前于山内瞻望所及之处斫伐林木,穿毁土石。如有前项违犯之人,许诸色人于所属陈告根究,从条断罪施行。
一、契勘目今久阙雨泽,窃虑陂泽湖塘池泺泺正副长专意放养鱼鲢之类,不肯泄水注荫,致田禾乾槁,深属未便。今晓谕陂塘湖长等人,如合承水之田阙水,即仰日下量分数放水注荫。如占吝不放之人,仰食水人户指实陈论,追犯人重断施行。
故原有战卒死而复苏来说当时事 北宋 · 梅尧臣
五言律诗 押庚韵 创作地点:河南省许昌市
纵横尸暴积,万殒少全生。
饮雨活胡地,脱身归汉城。
野獾穿废灶,妖鵩啸空营。
侵骨剑疮在,无人为不惊。
中秋月下怀永叔 北宋 · 梅尧臣
押词韵第三部 创作地点:安徽省宣城市
有朋无明月,秉烛光强(自注:去。)致。
有月无乐朋,独醉颜易醉。
往年过广陵,公欣来我值。
期玩秋蟾圆,静扫庭下地。
复邀高阳公,剩作诗准备。
特特乃多违,后池风雨至。
一夜看石屏,怛吟无逸气。
今宵皓如昼,千里嗟离异。
固知理难并,把酒遥相寄(自注:当时出月石屏同咏。)。
送许当职方通判泉州 北宋 · 梅尧臣
押尤韵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乳乌不远飞,乳兽不远游。
异类尚有恋,人独安所求。
许侯恰为郡,乃甘贰一州。
得以奉双亲,时物供膳羞。
竹箭水顺疾,红旗插归舟。
归舟莫苦急,睢阳多旧俦。
丞相正喜士,樽酒应为留。
清源六千里,到日鱼蟹秋。
答王补之书 北宋 · 梅尧臣
出处:全宋文卷五九三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一○七
辱书及文编书辞,见所以来临之意,推道顷所注《孙子》并所为诗。皆少时习尚狂漫,徒欲以致功名于当时者,不谓谬为人知,传在耳目,非纯儒之学,今以为愧也。适观足下十篇之作,深厚诣道,究古人之所不及,发前史之所未尽,其至乎,至者矣!前日在欧阳永叔坐中,已尝览足下之文,相与叹激理意之高远。思二十年时所见文章,始去对偶,其用已焉乎哉,字之未能安,稍安则谓之能文,岂在识道理、要趋向耶?如足下今日之文,当其时可谓杰出矣。况今榜中有兄弟父子雄才奥学,若曾子固、苏轼之徒,又不可拟议,是过于唐元和之人绝甚。元和时,韩退之耳。退之于今可以当吾永叔,其李翱、皇甫湜、柳子厚,未能当吾永叔之门人也。足下亦在其门人之列。仆生于是时,得遍识而遍观其进退道德,亦以乐也。又游从于其间,为幸何如!虽智不迨,不敢退避,庶几附光渐润,期有闻于后世耳。足下诚详仆言,是欤?他日冀更来与足下面论,兹以答勤勤之心。
书李斯篆后 北宋 · 梅尧臣
出处:全宋文卷五九三、《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》卷一九四
天下之事,固有出于不幸者矣。茍有可以用于世者,不必皆圣贤之作也。蚩尤作五兵,纣作漆器,不以二人之恶而废万世之利也。篆字之法,出秦李斯。斯之相秦,焚弃典籍,欲遂灭先王之法,而独以己之所作刻石而示万世,何哉?按《史记》,秦始皇帝行幸天下,凡六刻石;及二世立,又刻诏书于其旁。今皆亡矣,独泰山顶上二刻仅在,所存数十字耳。今俗《峄山碑》者,《史记》不载,又其字体差大,不类泰山存者。又有别本,云出于夏竦家者,以今市人所鬻较之无异。自唐封演已言《峄山碑》非真,而杜甫谓枣木刻篆尔,皆不足贵也。予友江邻几谪官于奉符,常自至泰山顶上视秦所刻石处,云:「顽石不可镌凿,不知当时何以刻也。然而四面皆石,无草木,而野火不及,故能若此之久。然风雨所剥,其存者才此而已」。本邻几遗予也,比今俗传《峄山碑》本,特为真者尔。
亳州乞致仕第一表(熙宁元年春) 北宋 · 欧阳修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七、《欧阳文忠公集》卷九三、《事文烦聚翰墨大全》甲集卷一 创作地点:安徽省亳州市谯城区
臣某言:臣闻难进易退者,礼经之格言;知足不辱者,道家之明戒。苟贪荣而不止,宜招损以自贻。况灾疾之所缠,顾筋力之难强。辄披悃愊,自冒诛夷。臣某(中谢。)伏念臣生也多屯,少虽有志,而识不明于大体,用不适于当时。徒以荷三朝之误知,属四方之无事,遂容章句之学,窃与机政之司。逮更二府之繁,盖亦八年之久。既不能遇事发愤,慨然有所建明;又不能与世浮沉,默尔以为阿徇。每多言而取怨,积众怒以难当。继逢时事之方艰,思欲乞身而未获。不虞暗祸,陷臣于风波必死之渊;上赖至仁,脱臣于鲛鳄垂涎之口。以至平生所守之名节,晚暮未尽之年龄,岂臣能于自全,皆陛下之所赐。既恳辞于重任,仍假守于善邦。固已坦无危疑,幸此优逸。而风霜所迫,鬓发凋残;忧患已多,精神耗尽。加之肺肝渴涸,眼目眊昏,去秋以来,所苦增剧。两胫惟骨,拜履俱艰;双瞳虽存,黑白才辨。顾形骸之若此,尸宠禄以何安?伏望皇帝陛下特轸睿慈,俯从人欲,许还官政,俾返田庐。白首明时,幸遘垂衣之治;酣歌圣化,愿追击壤之民。虽居畎亩之间,永荷乾坤之造。
通进司上书 北宋 · 欧阳修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二、《欧阳文忠公集》卷四五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一二九、《国朝诸臣奏议》卷一三二、《九朝编年备要》卷一一、《群书考索》后集卷五五、《永乐大典》卷八四一四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二五、《三续古文奇赏》卷九、《奇赏斋古文汇编》卷一六二、《右编》卷二五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七四、嘉靖《宁夏新志》卷六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十二月二十四日,宣德郎、守太子中允、充馆阁校勘臣欧阳修谨昧死再拜上书于皇帝阙下。臣伏见国家自元昊叛逆关西用兵以来,为国言事者众矣。臣初窃为三策,以料贼情。然臣迂儒,不识兵之大计,始犹迟疑,未敢自信。今兵兴既久,贼形已露,如臣素料,颇不甚远。故窃自谓有可以助万一而尘听览者,谨条以闻。惟陛下仁圣,宽其狂妄之诛,幸甚!夫关西弛备而民不见兵者,二三十年矣。使贼萌乱之初,藏形隐计,卒然而来。当是时,吾之边屯寡弱,城堡未完,民习久安而易惊,将非素选而败怯,使其羊驱豕突,可以奋然而深入。然国威未挫,民力未疲,彼得城而居不能久守,虏掠而去可邀击其归。此下策也,故贼知而不为之。戎狄侵边,自古为患,其攻城掠野,败则走而胜则来,盖其常事。此中策也,故贼兼而用之。若夫假僭名号,以威其众,先击吾之易取者一二以悦其心,然后训养精锐为长久之谋。故其来也,虽胜而不前,不败而自退,所以诱吾兵而劳之也。或击吾东,或击吾西,乍出乍入,所以使吾兵分备多而不得减息也。吾欲速攻,贼方新锐;坐而待战,彼则不来。如此相持,不三四岁,吾兵已老,民力已疲,不幸又遇水旱之灾,调敛不胜而盗贼群起,彼方奋其全锐,击吾困弊,可也。使吾不堪其困,忿而出攻,决于一战,彼以逸而待吾劳,亦可也。幸吾苦兵,计未知出,遂求通聘,以邀岁时之赂,度吾困急不得不从,亦可也。是吾力一困,则贼谋无施而不可。此兵法所谓不战而疲人兵者,上策也,而贼今方用之。今三十万之兵食于西者二岁矣,又有十四五万之乡兵不耕而自食其民。自古未有四五十万之兵连年仰食而国力不困者也。臣闻元昊之为贼,威能畏其下,恩能死其人。自初僭叛,嫚书已上,逾年而不出,一出则锋不可当。执劫蕃官,获吾将帅,多礼而不杀。此其凶谋所畜,皆非仓卒者也。奈何彼能以上策而疲吾,吾不自知其已困;彼为久计以挠我,我无长策而制之哉!夫训兵养士,伺隙乘便,用间出奇,此将帅之职也,所谓阃外之事而君不御者,可也。至于外料贼谋之心,内察国家之势,知彼知此,因谋制敌,此朝廷之大计也,所谓庙算而胜者也,不可以不思。今贼谋可知,以久而疲我耳;吾势可察,西人已困也。诚能丰财积粟,以纾西人而完国壮兵,则贼谋沮而庙算得矣。夫兵,攻守而已,然皆以财用为彊弱也。守非财用而不久,此不待言,请试言攻。昔秦席六世之彊,资以事胡,卒困天下而不得志。汉因文、景之富力,三举而才得河南。隋唐突厥、吐蕃常与中国相胜败,击而胜之有矣,未有举而灭者。秦汉尤彊者,其所攻,今元昊之地是也。况自刘平陷没,贼锋炽锐,未尝挫衄。攻守之计,非臣所知。天威所加,虽终期于扫尽,然临边之将尚未闻得贼衅隙,挫其凶锋。是攻守皆未有休息之期,而财用不为长久之计,臣未见其可也。四五十万之人坐而仰食,然关西之地物不加多,关东所有莫能运致。掊克细碎既以无益而罢之矣。至于鬻官入粟,下无应者,改法权货,而商旅不行。是四五十万之人,惟取足于西人而已,西人何为而不困?困而不起为盗者,须水旱尔。外为贼谋之所疲,内遭水旱而多故,天下之患,可胜道哉?夫关西之物不能加多,则必通其漕运而致之。漕运已通,而关东之物不充,则无得而西矣。故臣以谓通漕运、尽地利、权商贾,三术并施,则财用足而西人纾,国力完而兵可久,以守以攻,惟上所使。夫小琐目前之利既不足为,长久之谋,非旦夕而可效。故为长久而计者,初若迂愚而可笑,在必而行之,则其利博矣。故臣区区不敢避迂愚之责,请上便宜三事,惟陛下裁择。其一曰通漕运。臣闻今为西计者,皆患漕运之不通,臣以谓但未求之耳。今京师在汴,漕运不西,而人之习见者遂以为不能西。不知秦、汉、隋、唐其都在雍,则天下之物皆可致之西也。山川地形非有变易于古,其路皆在,昔人可行,今人胡为而不可?汉初,岁漕山东粟数十万石,是时运路未修,其漕尚少。其后,武帝益修渭渠,至漕百馀万石。隋文帝时,沿水为仓,转相运置,而关东、汾、晋之粟皆至渭南,运物最多,其遗仓之迹,往往皆在。然皆尚有三门之险。自唐裴耀卿又寻隋迹,于三门东、西置仓,开山十八里,为陆运以避其险,卒溯河而入渭,当时岁运不减二三百万石。其后刘晏遵耀卿之路,悉漕江淮之米以实关西。后世言能经财利而善漕运者,耀卿与晏为首。今江淮之米岁入于汴者六百万石,诚能分给关西,得一二百万石足矣。今兵之食汴漕者出戍甚众,有司不惜百万之粟分而及之,其患者,三门阻其中尔。今宜浚治汴渠,使岁运不阻,然后按求耀卿之迹,不惮十许里陆运之劳,则河漕通而物可致,且纾关西之困。使古无法,今有可为,尚当为之,况昔人行之而未远,今人行之而岂难哉?耀卿与晏初理漕时,其得尚少,至其末年,所入十倍,是可久行之法明矣。此水运之利也。臣闻汉高祖之入秦,不由东关而道南阳,过郦、析而入武关。曹操等起兵诛董卓,亦欲自南阳道丹、析而入长安。是时张济又自长安出武关,奔南阳。则自古用兵往来之径也。臣尝至南阳,问其遗老,云自邓西北至永兴六七百里,今小商贾往往行之。初,汉高入关,其兵十万。夫能容十万兵之路,宜不甚狭而险也。但自雒阳为都,行者皆趋东关,其路久而遂废。今能按求而通之,则武昌、汉阳、郢、复、襄阳、梁、洋、金、商、均、房、光化沿汉之地,十一二州之物,皆可漕而顿之南阳。自南阳为轻车人辇而递之,募置递兵,为十五六铺,则十馀州之物日日入关而不绝。沿汉之地山多美木,近汉之民仰足而有馀,以造舟车,甚不难也。前日陛下深恤有司之勤,内赐禁钱数十万以供西用,而道路艰远,辇运逾年,不能毕至。至于军装输送,多苦秋霖,边州已寒,冬服尚滞于路。其艰如此。夫使州县纲吏远输京师,转冒艰滞然后得西,岂若较南阳之旁郡,度其道里入于武关与至京师远近等者,与其尤近者,皆使直输于关西。京师之用有不足,则以禁帑出赐有司者代而充用。其迂曲简直,利害较然矣。此陆运之利也。其二曰尽地利。臣闻昔之画财利者易为工,今之言财利者难为术。昔者之民,赋税而已,故其不足,则铸山煮海,榷酒与茶,征关市而算舟车,尚有可为之法以茍一时之用。自汉、魏迄今,其法日增,其取益细,今取民之法尽矣。昔者赋外之征,以备有事之用。今尽取民之法,用于无事之时,悉以冗费而糜之矣,至卒然有事,则无法可增。然独犹有可为者。民作而输官者已劳,而游手之人方逸;地之产物者耕不得代,而不垦之土尚多。是民有遗力,地有遗利,此可为也。况历视前世,用兵者未尝不先营田。汉武帝时,兵兴用乏,赵过为畎田人犁之法以足用。赵充国攻西羌,议者争欲出击,而充国深思全胜之策,能忍而待其弊。至违诏罢兵而治屯田,田于极边,以游兵而防钞寇,则其理田不为易也,犹勉为之。后汉之时,曹操屯兵许下,彊敌四面,以今视之,疑其旦夕战争而不暇。然用枣祗、韩浩之计,建置田官,募民而田近许之地,岁得谷百万石,其后郡国皆田,积谷无数。隋、唐田制尤广,不可胜举。其势艰而难田,莫若充国;迫急而不暇田,莫如曹操,然皆勉焉。不以迂缓而不田者,知地利之博而可以纾民劳也。今天下之土不耕者多矣,臣未能悉言,谨举其近者。自京以西土之不辟者,不知其数。非土之瘠而弃也,盖人不勤农,与夫役重而逃尔。久废之地,其利数倍于营田,今若督之使勤,与免其役,则愿耕者众矣。臣闻乡兵之不便于民,议者方论之矣。充兵之人遂弃农业,托云教习,聚而饮博,取资其家,不顾无有,官吏不加禁,父兄不敢诘,家家自以为患也。河东、河北、关西之乡兵,此犹有用。若京东、西者,平居不足以备盗,而水旱适足以为盗,其尤可患者。京西素贫之地,非有山泽之饶,民惟力农是仰。而今三夫之家一人、五夫之家三人为游手,凡十八九州,以少言之,尚可四五万人不耕而食,是自相糜耗而重困也。今诚能尽驱之使耕于弃地,官贷其种,岁田之入与中分之,如民之法募吏之习田者为田官,优其课最而诱之,则民愿田者众矣。太宗皇帝时,尝贷陈、蔡民钱,使市牛而耕。真宗皇帝时,亦用耿望之言,买牛湖南而治屯田。今湖南之牛岁贾于北者,皆出京西,若官为买之,不难得也。又宜重为法以困所谓私牛之客者,使不客于民而乐为官耕,凡民之已有牛者使自耕,则牛不足而官市者不多。且乡兵本农也,籍而为兵,遂弃其业。今幸其去农未久,尚可复驱还之田亩,使不得群游而饮博,以为父兄之患,此民所愿也。一夫之力,以逸而言,任耕缦田一顷,使四五万人皆耕,而久废之田利又数倍,则岁谷不可胜数矣。京西之分,北有大河,南至汉而西接关,若又通其水陆之运,所在积谷,惟陛下诏有司而移用之耳。其三曰权商贾。臣闻秦废王法,启兼并,其上侵公利,下刻细民,为国之患久矣。自汉以来,尝欲为法而抑夺之,然不能也。盖为国者兴利日繁,兼并者趋利日巧,至其甚也,商贾坐而权国利。其故非他,由兴利广也。夫兴利广则上难专,必与下而共之,然后通流而不滞。然为今议者,方欲夺商之利,一归于公上而专之。故夺商之谋益深,则为国之利益损。前日有司屡变其法,法每一变,则一岁之间所损数百万。议者不知利不可专,欲专而反损,但云变法之未当,变而不已,其损愈多。夫欲十分之利皆归于公,至其亏少十不得三,不若与商共之,常得其五也。今为国之利多者茶与盐耳。茶自变法已来,商贾不复,一岁之失,数年莫补。所在积朽,弃而焚之。前日议者屡言三说之法为便,有司既以详之矣,今诚能复之,使商贾有利而通行,则上下济矣。解池之盐,积若山阜,今宜暂下其价,诱群商而散之,先为令曰三年将复旧价,则贪利之商争先而凑矣。夫茶者生于山而无穷,盐者出于水而不竭,贱而散之三年,十未减其一二。夫二物之所以贵者,以能为国资钱币尔,今不散而积之,是惜朽壤也,夫何用哉?夫大商之能蕃其货者,岂其锱铢躬自鬻于市哉?必有贩夫小贾就而分之。贩夫小贾无利则不为,故大商不妒贩夫之分其利者,恃其货博,虽取利少,货行流速,则积少而为多也。今为大国者,有无穷不竭之货,反妒大商之分其利,宁使无用而积为朽壤,何哉?故大商之善为术者,不惜其利而诱贩夫;大国之善为术者,不惜其利而诱大商。此与商贾共利,取少而致多之术也。又今商贾之难以术制者,以其积货多而不急故也。利厚则来,利薄则止,不可以号令召也。故每有司变法,下利既薄,小商以无利而不能行,则大商方幸小商之不行,适得独卖其货,尚安肯勉趋薄利而来哉?故变法而刻利者,适足使小商不来,而为大商贾积货也。今必以术制商,宜尽括其居积之物,官为卖而还之,使其货尽而后变法。夫大商以利为生,一岁不营利,则有惶惶之忧,彼必不能守积钱而闲居,得利虽薄,犹将勉而来。此变法制商之术也。夫欲诱商而通货,莫若与之共利,此术之上也。欲制商,使其不得不从,则莫若痛裁之,使无积货。此术之下也。然此可制茶商耳,若盐者,禁益密,则冒法愈多而刑繁。若乃县官自为鬻市之事,此大商之不为,臣谓行之难久者也。诚能不较锱铢而思远大,则积朽之物散而钱币通,可不劳而用足矣。臣愚不足以知时事。若夫坚守以捍贼,利则出而扰之,凡小便宜,愿且委之边将。至于积谷与钱,通其漕运,不二三岁,而国力渐丰,边兵渐习,贼锐渐挫,而有隙可乘,然后一举而灭之,此万全之策也。愿陛下以其小者责将帅,谋其大计而行之,则天下幸甚。臣修昧死再拜。
乞辩明蒋之奇言事劄子 北宋 · 欧阳修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六、《欧阳文忠公集》卷九三
臣先于庆历中擢任谏官,臣感激仁宗恩遇,不敢顾身,力排奸邪,不避仇怨。举朝之人侧目切齿,恶臣如雠。适会臣有一妹夫张龟正前妻女,嫁臣一疏族不同居侄晟,于守官处与人犯奸。是时钱明逸为谏官,遂言臣侵欺本人财物,与之有私。既蒙朝廷置狱穷勘,并无实状,事得辩明。而当时执政之臣恶臣者众,其阴私事虽已辩明,犹用财物不明降臣知滁州。今惟赵槩知此事甚详。若非仁宗至圣至明,察臣无辜,为臣穷究,则臣岂复更有今日?仁宗岂有用臣至此?今台官方举前事,弹钱明逸陷害良善,不意蒋之奇自又效尤。欲望朝廷特加裁察,若以蒋之奇所对语无事实,知其虚妄,乞早赐明告中外,以辨臣冤。若犹疑于虚实之间,则乞更加尽理,推穷辩正。
辞侍读学士状 北宋 · 欧阳修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四、《欧阳文忠公集》卷九一
右,臣准閤门告报,蒙恩除臣兼侍读学士者。窃以学士不宜兼侍读,臣于前岁已具陈论。当时蒙恩,遂许辞免。在于今日,岂宜复授?得非以方今经筵阙人,而臣在学士中,适当次补,圣恩优异,不忍独遗?臣以衰残,久尘禁署,已兼龙图阁学士。而在院学士,多未有兼职。况臣前已有言,理宜自践。欲乞许臣只兼旧职,其经筵阙侍读,别赐除人。所有诰敕,臣不敢祗受。今取进止。
准诏言事上书(庆历二年五月) 北宋 · 欧阳修
出处:全宋文卷六七二、《欧阳文忠公集》卷四六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一三六、《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》卷五三、《圣宋文选全集》卷二、《群书考索》后集卷四三、《宋史全文》卷八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八一、《文编》卷一三、《文章辨体汇选》卷七五、《大学衍义补》卷一一六、一二七、一三二、同治《庐陵县志》卷四七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月日,臣修谨昧死再拜上书于皇帝陛下。臣近准诏书,许臣上书言事。臣学识愚浅,不能广引深远,以明治乱之原,谨采当今急务,条为三弊五事,以应诏书所求,伏惟陛下裁择。臣闻自古王者之治天下,虽有忧勤之心而不知致治之要,则心愈劳而事愈乖;虽有纳谏之明而无力行之果断,则言愈多而听愈惑。故为人君者,以细务而责人,专大事而独断,此致治之要术也;纳一言而可用,虽众说不得以沮之,此力行之果断也。知此二者,天下无难治矣。伏见国家自大兵一动,中外骚然。陛下思社稷之安危,念兵民之疲弊,四五年来,圣心忧劳,可谓至矣。然而兵日益老,贼日益彊,并九州之力讨一西戎小者,尚无一人敢前,今又北戎大者违盟而动,其将何以禦之?从来所患者夷狄,今夷狄叛矣;所恶者盗贼,今盗贼起矣;所忧者水旱,今水旱作矣;所赖者民力,今民力困矣;所须者财用,今财用乏矣。陛下之心,日忧于一日;天下之势,岁危于一岁。此臣所谓用心虽劳,不知求致治之要者也。近年朝廷开发言路,献计之士不下数千,然而事绪转多,枝梧不暇。从前所采,众议纷纭,至于临事,谁策可用?此臣所谓听言虽多,不如力行之果断者也。伏思圣心所甚忧而当今所尚阙者,不过曰无兵也,无将也,无财用也,无禦戎之策也,无可任之臣也。此五者,陛下忧其未有,而臣谓今皆有之。然陛下未得而用者,未思其术也。国家创业之初,四方割据,中国地狭,兵民不多,然尚能南取荆楚、收伪唐、定闽岭,西平两蜀,东下并、潞,北窥幽、燕。当时所用兵、财、将、吏,其数几何?惟善用之,故不觉其少。何况今日,承百年祖宗之业,尽有天下之富彊,人众物盛,十倍国初,故臣敢言有兵、有将、有财用、有禦戎之策、有可任之臣。然陛下皆不得而用者,其故何哉?由朝廷有三大弊故也。何谓三弊?一曰不慎号令,二曰不明赏罚,三曰不责功实。此三弊因循于上,则万事弛慢废坏于下。臣闻号令者,天子之威也;赏罚者,天子之权也。若号令不信,赏罚不当,则天下不服。故又须责臣下以功实,然后号令不虚出,而赏罚不滥行。是以慎号令,明赏罚,责功实,此三者,帝王之奇术也。自古人君,英雄如汉武帝,聪明如唐太宗,皆知用此三术,而自执威权之柄,故所求无不得,所欲皆如意。汉武好用兵,则诛灭四夷,立功万里,以快其心。欲求将,则有卫、霍之材以供其指使,欲得贤士,则有公孙、董、汲之徒以称其意。唐太宗好用兵,则诛突厥,服辽东,威振夷狄,以逞其志。欲求将,则有李靖、李绩之徒入其驾驭,欲得贤士,则有房、杜之徒在其左右。此二帝者,凡有所为,后世莫及,可谓所求无不得,所欲皆如意。无他术也,惟能自执威权之柄耳。伏惟陛下以圣明之姿,超出二帝,又尽有汉、唐之天下。然而欲禦边,则常患无兵;欲破贼,则常患无将;欲赡军,则常患无财用;欲威服四夷,则常患无策;欲任使贤材,则常患无人。是所求皆不得,所欲皆不如意,其故无他,由不用威权之术也。自古帝王,或为强臣所制,或为小人所惑,则威权不得出于己。今朝无强臣之患,旁无小人偏任之溺,内外臣庶,尊陛下如天,爱陛下如父,倾耳延首,愿听陛下之所为,然何所惮而不为乎?若一日赫然执威权以临之,则万事皆办,何患五者之无。奈何为三弊之因循,一事之不集。臣请言三弊。夫言多变则不信,令频改则难从。今出令之初,不加详审,行之未久,寻又更张。以不信之言行难从之令,故每有处置之事,州县知朝廷未是一定之命,则官吏或相谓曰「且未要行,不久必须更改」,或曰「备礼行下,略与应破指挥」。旦夕之间,果然又变。至于将吏更易,道路疲于送迎;符牒纵横,上下莫能遵守。中外臣庶,或闻而叹息,或闻而窃笑,叹息者有忧天下之心,窃笑者有轻朝廷之意。号令如此,欲威天下,其可得乎?此不慎号令之弊也。用人之术,不过赏罚。然赏及无功,则恩不足劝,罚失有罪,则威无所惧,虽有人,不可用矣。太祖时,王全斌破蜀而归,功不细矣,犯法一贬,十年不问。是时方讨江南,故黜全斌,与诸将立法,及江南已下,乃复其官。太祖神武英断,所以能平定天下者,其赏罚之法皆如此也。昨关西用兵,四五年矣,赏罚之际,是非莫分。大将以无功罢者依旧居官,军中见无功者不妨得好官,则诸将谁肯立功矣。裨将畏懦逗留者皆当斩罪,或暂贬而寻迁,或不贬而依旧,军中见有罪者不诛,则诸将谁肯用兵矣?所谓赏不足劝,威无所惧,赏罚如此,而欲用人,其可得乎?此不明赏罚之弊也。自兵动以来,处置之事不少,然多有名而无实。臣请略言其一二,则其他可知。数年以来,点兵不绝,诸路之民半为兵矣,其间老弱病患,短小怯懦者,不可胜数,兵额空多,所用者少,是有点兵之虚名,而无得兵之实数也。新集之兵,所在教习,追呼上下,民不安居,主教者非将领之材,所教者无旗鼓之节,往来州县,愁叹嗷嗷,既多是老病小怯之人,又无训齐精练之法。此有教兵之虚名,而无训兵之实艺也。诸路州军分造器械,工作之际已劳民力,辇运般送又苦道涂,然而铁刃不刚,筋胶不固,长短大小多不中度。造作之所但务充数而速了,不计所用之不堪,经历官司又无检责。此有器械之虚名,而无器械之实用也。以草草之法教老怯之兵,执钝折不堪之器械,百战百败,理在不疑,临事而悟,何可及乎!故事无大小,悉皆卤莽,则不责功实之弊也。臣故曰三弊因循于上,则万事弛慢废坏于下。万事不可尽言,臣请言大者五事。其一曰兵。臣闻攻人以谋不以力,用兵斗智不斗多。前代用兵之人,多者常败,少者常胜。汉王寻等以百万之兵遇光武九千人而败,是多者败而少者胜也;苻坚以百万之兵遇东晋二三万人而败,是多者败而少者胜也;曹操以三十万青州兵大败于吕布,退而归许,复以二万人破袁绍十四五万,是用兵多则败、少则胜之明验也。况于夷狄,尤难以力争,只可以计取。李靖破突厥于定襄,只用三千人,其后破颉利于阴山,亦不过一万。其他以三五千人立功塞外者,不可悉数,盖兵不在多,能以计取尔。故善用兵者,以少为多;不善用者,虽多而愈少也。为今计者,添兵则耗国,减兵则破贼。今沿边之兵不下七八十万,可谓多矣。然训练不精,又有老弱虚数,则十人不当一人,是七八十万之兵,不当七八万人之用。加又军无统制,分散支离。分多为寡,兵法所忌。此所谓不善用兵者虽多而愈少,故常战而常败也。臣愿陛下赫然奋威,敕励诸将,精加训练,去其老弱,七八十万中可得四五十万数。古人用兵以一当百,今既未能,但得以一当十,则五十万精兵可当五百万兵之用。此所谓善用兵者以少而为多,古人所以少而常胜者,以此也。今不思实效,但务添多,耗国耗民,积以年岁,贼虽不至,天下已困矣。此一事也。其二曰将。臣又闻古语曰「将相无种」,故或出于奴仆,或出于军卒,或出于盗贼,惟能不次而用之,乃为名将耳。国家求将之意虽劳,选将之路太狭。今诏近臣举将而限以资品,则英豪之士在下位者不可得矣;试将材者限以弓马一夫之勇,则智略万人之敌皆遗之矣;山林奇杰之士召而至者,以其贫贱而薄之,不过与一主簿、借职,使其怏怏而去,则古之屠钓饭牛之杰皆激怒而失之矣。至于无人可用,则宁用龙钟跛躄、庸懦暗劣之徒,皆委之要地,授之兵柄,天下三尺童子皆为朝廷危之。前日澶渊之卒几为国家生事,此可见也。议者不知取将之无术,但云当今之无将。臣愿陛下革去旧弊,奋然精求。有贤豪之士,不须限以下位;有智略之人,不必试以弓马;有山林之杰,不可薄其贫贱。惟陛下能以非常之礼待人,人臣亦将以非常之效报国,又何患于无将哉?此二事也。其三曰财用。臣又闻善治病者,必医其受病之处;善救弊者,必寻其起弊之源。今天下财用困乏,其弊安在?起于用兵而费大故也。汉武好穷兵,用尽累世之财,当时勒兵单于台,不过十八万,尚能困其国力。况未若今日七八十万,连四五年而不罢,所以罄天地之所生,竭万民之膏血,而用不足也。今虽有智者,物不能增,而计无所出矣。惟有减冗卒之虚费,练精兵而速战,功成兵罢,自然足矣。今兵有可减之理,无人敢当其事,贼有速击之便,无将敢奋其勇。后时败事,徒耗国而耗民。惟陛下以威权督责之,乃有期耳。此三事也。其四曰禦戎之策。臣又闻兵法曰:「上兵伐谋,其次伐交」。北虏与朝廷通好仅四十年,不敢妄动,今一旦发其狂谋者,其意何在?盖见中国频为元昊所败,故敢启其贪心,伺隙而动尔。今若敕励诸将,选兵秣马,疾入西界,但能痛败昊贼一阵,则吾军威大振,而虏计沮矣。此所谓上兵伐谋者也。今诇事者皆知北虏与西贼通谋,欲并二国之力,窥我河北、陕西。若使二虏并寇,则难以力支。今若我能先击败其一国,则虏势减半,不能独举。此兵法所谓伐交者也。元昊地狭,贼兵不多,向来攻我,传闻北虏常有助兵。今若虏中自有点集之谋,而元昊骤然被击,必求助于北虏。北虏分兵助昊,则可牵其南寇之力;若不助昊,则二国有隙,自相疑贰。此亦伐交之策也。假令二国剋期分路来寇,我能先期大举,则元昊苍皇自救不暇,岂能与北虏相为表里?是破其素定之约,乖其剋日之期。此兵法所谓亲而离之者,亦伐交之策也。元昊叛逆以来,幸而屡胜,常有轻视诸将之心,今又见朝廷北忧戎虏,方经营于河朔,必谓我师不能西出。今乘其骄怠,正是疾驱急击之时。此兵法所谓出其不意者,此取胜之上策也。前年西将有请出攻者,当时贼气力方盛,我兵未练,朝廷尚许其出师,况今元昊有可攻之势,此不可失之时。彼方幸吾忧河北,而不虞我能西征,出其不意,此可攻之势也。自四路分帅,今已半年,训练恩信,兵已可用,故近日屡奏小捷。是我师渐振,贼气渐衄,此可攻之势也。茍失此时,而使二虏先来,则吾无策矣。臣愿陛下不以臣言为狂,密诏执事之臣,熟议而行之。此四事也。其五曰可任之臣。臣又闻仲尼曰:「十室之邑,必有忠信」。况今文武列职遍于天下,其间岂无材智之臣?而陛下总治万机之大,既不暇尽识其人,故不能躬自进贤而退不肖;执政大臣动拘旧例,又不敢进贤而退不肖;审官、吏部、三班之职,但掌文簿差除而已,又不敢越次进贤而退不肖。是上自天子,下至有司,无一人得进贤而退不肖者。所以贤愚混杂,侥倖相容,三载一迁,更无旌别。平居无事,惟患太多,而差遣不行。一旦临事要人,常患乏人使用。自古任官之法,无如今日之缪也。今议者或谓举主转官为进贤,犯罪黜责为退不肖,此不知其弊之深也。大凡善恶之人,各以类聚。故守廉慎者各举清干之人,有赃污者各举贪浊之人,好徇私者各举请求之人,性庸暗者各举不材之人。朝廷不问是非,但见举主数足,便与改官,则清干者进矣,贪浊者亦进矣,请求者亦进矣,不材者亦进矣。混淆如此,便可为进贤之法乎?方今黜责官吏,岂有澄清纠举之术哉?惟犯赃之人因民论诉者,乃能黜之耳。夫能舞弄文法而求财赂者,亦强黠之吏,政事必由己出,故虽诛剥豪民,尚或不及贫弱。至于不材之人不能主事,众胥群吏共为奸欺,则民无贫富,一时受弊。以此而言,则赃吏与不材之人为害等耳。今赃吏因自败者,乃加黜责,十不去其一二。至于不材之人,上下共知而不问,宽缓容奸。其弊如此,便可为退不肖之法乎?贤不肖既无别,则宜乎设官虽多而无人可用也。臣愿陛下明赏罚,责功实,则材皆列于陛下之前矣。臣故曰五者皆有,然陛下不得而用者,为有弊也。三弊五事,臣既已详言之矣,惟陛下择之,天下之务不过此也。方今天文变于上,地理逆于下,人心怨于内,四夷攻于外,事势如此矣,非是陛下迟疑宽缓之时,惟愿为社稷生民留意。臣修昧死再拜。
论乞与元昊约不攻唂厮啰劄子(庆历四年二月) 北宋 · 欧阳修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八四、《欧阳文忠公集》卷一○四、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卷一四六、《文编》卷一七 创作地点:河南省开封市
臣风闻鱼周询、余靖、孙抃等奉使北虏,皆有事宜,为北虏中诘问元昊通和之意,将来必须因此别与朝廷生患。又闻虏人已欲议移界至,渐示相侵,祸乱之萌,其端可见。臣自去年春始蒙圣恩,擢在谏列,便值朝廷与西贼初议和好。臣当时首建不可通和之议,前后具奏状、劄子十馀次论列,皆言不和则害少,和则害多,利害甚详,恳切亦至。然天下之士无一人助臣言,朝廷之臣无一人采臣说。今和议垂就,祸胎已成,而韩琦自西来,方言和有不便之状;余靖自北至,始知虏利急和之谋。见事何迟,虽悔无及。当臣建议之际,众人方欲急和,以臣一人,诚难力夺众议。今韩琦、余靖亲见二虏事宜,中外之人亦渐知通和为患,臣之前说,稍似可采。但愿大臣不执前议,早肯回心,则于后悔之中,尚有可为之理。昨来许贼之物,数已太多,然尚有禁青盐、还侵地等事,非贼所利。幸其因此自绝,不遣人来,朝廷深戒前非,慎自持重,因而罢议,不落贼计,则转祸为福,后策可为。若贼志愈骄,贪心未满,复遣人使,更有须求,则假此为名,亦可拒绝。今通和之事,为中国之患大,为二虏之利深。万一西贼贪深利而不惜侵地,更无他求,急来就和,则此时取舍,便系安危。陛下宜诏执议之臣,定果决之计,认贼肯和之意,知我害彼利之谋,尤须多方以事拒绝。臣计西贼无故而请和者,不止与北虏通谋共困中国,兼欲诈谋款我,并力以吞唂厮啰、摩旃、瞎旃之类诸族,地大力盛,然后东向以攻中国耳。今若未有他计拒其来和,则当赐以诏书,言唂厮啰等皆受朝廷官爵,父子为国蕃臣,今若讲和,则不得攻此数族。且攻此数族,是贼本心所贪,闻我此言,必难听约,用此为说,亦可解和。臣所以区区惟愿未和者,盖臣愚虑知不和患轻,易为处置,和后患大,不可枝梧。臣前后奏章,论列已备,此乃天下安危大计,圣心日夜所忧。臣为言事之官,见利害甚明,若不极言,罪当诛戮。伏望圣慈,特赐省览。取进止。